這次進宮，由於事先就有計劃，帶進來的人不多。

女眷裏，趙老太太就帶了大夫人，三夫人，趙柔靈和趙柔嘉。

大夫人自不必多說，她是世子夫人，而且此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保護趙榆，這件事情是趙老太爺，趙老太太，趙雲華知道的，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告知大夫人，不過看大夫人的樣子，也許沒有？

至於三夫人，因為她一直鬧著要進宮，而趙老太太出於某種考慮帶了她和趙柔靈。

至於趙柔嘉，趙老太太就沒想過不帶她！

趙柔嘉道：“祖母，祖父和大伯父準備了很久，還有楊家的人在旁扶住，大哥哥又是事先就知情，騎射功夫出眾，身手敏捷，所以不會出事的。”

趙柔嘉語氣堅定，鏗鏘有力，這番話像是在說服趙老太太，又像是在說服自己。

趙老太太點點頭，沒有說話。

大夫人看看趙老太太，再看看趙柔嘉，忽然覺得有股子被排斥在外的感覺，有什麽事情是趙柔嘉知道而她不知道的，作為侯府的世子夫人，趙老太太卻願意告訴趙柔嘉，不願意告訴她，這不合理，但這就是事實，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上演。

不是大夫人多心，也不是她想差了，大夫人忽然心情了很差：“母親，你們究竟在說什麽，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？”

趙老太太無言以對，因為這件事情她還真沒同大夫人通過氣。

見此，大夫人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，語氣不由加重：“母親，能不能告訴我？”

三夫人看看大夫人，再看看趙老太太和和趙柔嘉，開始的時候心裏也是不舒服，憑什麽趙柔嘉一個小孩子都能知道的事情她卻不知道，可見大夫人也被蒙在鼓裏，這才開心起來。

不是她一個人做了瞎子聾子，有人跟她一樣，三夫人很是安慰。

“是榆兒，有人欲對榆兒不利。”

趙老太太話音剛落，大夫人就忍不住尖叫：“母親，這樣大的事情，您怎麽能瞞著我，我是榆兒的母親，他有什麽事情我不能知道？”

連趙柔嘉都知道，偏偏卻瞞著她，是何道理？

這一瞬間大夫人心裏的預感都成了真，怪不得剛才心悸，原來事情就擺在眼前，老天已經提醒她了！

大夫人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走，就要沖出門

三夫人驚訝地瞪大眼睛，一把拉住大夫人：“大嫂，你冷靜冷靜，這事兒不能沖動，你聽母親說，母親一定都安排好了，再說父親和大伯都在，他們都知道，你現在過去也無濟於事，就不要搗亂了！”

說完回過頭盯著趙老太太，再看看站在一旁的面如沈水的趙柔嘉和自己一臉茫然的女兒，心裏掀起滔天巨浪，這家裏的事情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。

也許，大夫人的位置，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穩，也沒想像的那麽重要。

前段幾天孟氏欲大夫人鬥的事情才沒完，今兒就出了這事兒。

孟氏敢跟大夫人鬥，現在趙柔嘉又比大夫人提前知情……

三夫人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，腦子裏亂哄哄地，手裏死死地拽住拼命掙紮的大夫人，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。

趙柔靈見自己娘親吃力，快步走上前幫忙，勸大夫人：“大伯母，您就聽母親的，跟祖母好好商量，事情都會解決的。”

大夫人哪裏肯聽？

一種名為羞憤的情緒占據了她的大腦，加上對趙榆的擔憂，怎麽也不肯罷手。

“撕！”

一聲清晰的布帛聲響起，大夫人掙紮的厲害，竟然被三夫人撕開一只衣袖。

所有人都怔住，手裏的動作僵了。

大夫人一臉郁色，黑著臉望向三夫人。

三夫人呆呆地看著手裏的衣袖，對上大夫人的眸光，往後退了兩步，尷尬道：“那個，大嫂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天啊，她竟然撕了大夫人一直衣袖！

幸好這是冬天，穿的厚，不然她不是要看見大夫人的纖纖玉臂？

看看大夫人臉上脖子上的皮膚，想到自己讓大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，三夫人不由縮了脖子，漲紅了臉解釋：“大嫂，我真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不小心，對不住啊，反正這裏不是外頭，沒有外人，你也沒露出一絲肉來，算不得多吃虧，我給你道歉，你就大人有大量，原諒我行不行？”

這沒臉沒皮毫無誠意的樣子，讓大夫人恨不得破口大罵。

她死死地咬住牙齒，瞪著三夫人，雙目通紅，目眥欲裂，抱著胳膊的手忍不住抖了又抖。

終於大聲質問：“你說，你不是故意的？撕了我的袖子，不讓我出門，你真是好樣的！”

三夫人委屈道：“大嫂，你真是冤枉我了，要不是你掙紮的太厲害，我哪兒能撕了你的衣服，這袖子斷了，你起碼使了一半兒的力，怎麽能都怪我？”

“你！”

大夫人手指著她，臉上的肉抖了抖，只覺得連心肝都有些痛了。

從小到大，她從來都是優雅得體高高在上的，說話做事，一言一行都符合規範，就算與人相爭都是以智取勝兵不血刃的，何時遇見過三夫人這樣粗坯不堪直接動手的混不吝？

秀才遇著兵，才子對文盲。

不是同一個層次，不是同一個水平，跟三夫人這樣的蠢人計較動手，簡直跟市井潑婦相對沒有分別！

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憂傷。

大夫人覺得，她與人不睦，再如何也不會土人動手，她這樣高貴冷艷的名門庶女，怎麽能做這樣掉價的事兒？

可是如今她偏偏被迫做了，還被撕了袖子！

生平第一次，這樣鄙視一個人。

生平第一次，這樣惱怒一件事。

這一刻大夫人覺得，她這些年積攢的修養幾乎要破功，心裏的憤怒摸過頭頂，她以為今天已經達到她人生的一個難以逾越的情緒高峰，要壓下這股羞憤需要用盡全部的克制。

可是大夫人錯了，因為下一刻她聽到一個讓她魂飛魄散的消息，止住了她所有虛妄的惱怒，帶給她最真實的悲傷。

漫過頭頂，打碎心房：

“趙老太太，趙大公子從馬上跌下來，腿摔斷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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